吕蒙正《寒窑赋》：蜈蚣百足，行不及蛇；雄鸡两翼，飞不过鸦

《破窑赋》（又名《寒窑赋》、《劝世章》）是古代一篇著名的作品，通常被认为是由北宋时期的宰相吕蒙正所作。然而，近年来学术界对于《破窑赋》是否真的出自吕蒙正之手存在争议。尽管如此，这篇赋依然因其深刻的哲理和生动的表述而广为流传。

《破窑赋》以吕蒙正本人的经历为线索，讲述了从贫困到富贵的转变过程，展现了人生的无常和命运的捉摸不定。文章语言优美，富有韵律感，且充满了对比和象征的手法，使其成为一篇极具文学魅力的作品。

《破窑赋》不仅是一篇文学作品，更是蕴含深刻人生哲理的劝世文。它强调了人们在面对人生的起伏变化，应保持平和的心态，不因外在环境的变化而失去自我。同时，它也传达了一个观点：人生境遇的好坏并非完全由个人能力决定，而是受到时势、运气等多种因素的影响。

　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蜈蚣百足，行不及蛇；雄鸡两翼，飞不过鸦。马有千里之程，无骑不能自往；人有冲天之志，非运不能自通。

盖闻：人生在世，富贵不能淫，贫贱不能移。文章盖世，孔子厄于陈邦；武略超群，太公钓于渭水。颜渊命短，殊非凶恶之徒；盗跖年长，岂是善良之辈。尧帝明圣，却生不肖之儿；瞽叟愚顽，反生大孝之子。张良原是布衣，萧何曾为县吏。晏子身无五尺，封作齐国宰相；孔明卧居草庐，能作蜀汉军师。楚霸虽雄，败于乌江自刎；汉王虽弱，竟有万里江山。李广有射虎之威，到老无封；冯唐有乘龙之才，一生不遇。韩信未遇之时，无一日三餐，及至遇行，腰悬三尺玉印，一旦时衰，死于阴人之手。

【译文】天上会有难以预料的风和云，人也会遇到突如其来的灾祸或者幸运。蜈蚣有上百条腿，但是走路却不如蛇快；雄鸡虽然有两只翅膀，但是飞翔起来却比不上乌鸦。马可以跑千里之遥，但如果没有骑手，它也无法自行前往目的地；人或许有着凌云壮志，然而如果没有机遇，也不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
听说：人生活在世上，面对富贵不应过分沉迷，面对贫贱也不应该改变自己的志向。即便文章超越了世人，如孔子也被困于陈国；即便武略超出常人，如姜太公也在渭水边垂钓。颜渊的生命短暂，但这并不意味他是恶人；盗跖长寿，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是好人。

尧帝英明圣贤，却生下了不成材的儿子；瞽叟愚昧顽固，却生下了极为孝顺的孩子。张良原本只是普通百姓，萧何曾经做过县里的小官。晏子身高不足五尺，却被封为齐国的宰相；诸葛亮隐居草屋，却成了蜀汉的军师。

楚霸王虽然英勇，却在乌江自刎身亡；汉王刘邦虽然起初势力弱小，最终却拥有广阔的疆域。李广有着射虎的勇气，但直到老去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；冯唐有着治国的才华，却一生没有得到重用。韩信尚未得志时，连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，等到时机来临，便被赐予了三尺玉印，然而一旦运势衰落，却死在了奸人的手中。

【点评】《破窑赋》以生动具体的例子，阐述了人生的无常和命运的不可预测性，同时强调了在不同境遇中保持良好心态的重要性。如文中提到“富贵不能淫，贫贱不能移”，强调了无论处于何种境况，人都应当坚守本心，不为外物所动摇。

通过对比的方式，如“蜈蚣百足，行不及蛇；雄鸡两翼，飞不过鸦”、“张良原是布衣，萧何曾为县吏”等例子，突出了事物表象与本质之间的差异，以及在不同的机遇面前，人们命运的巨大反差。

文章不仅反映了古代社会的特点，还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，启示人们面对人生中的起伏变化应保持乐观的态度，认识到命运虽然有时难以掌控，但个人的努力和坚持同样重要。

　　有先贫而后富，有老壮而少衰。满腹文章，白发竟然不中；才疏学浅，少年及第登科。深院宫娥，运退反为妓妾；风流妓女，时来配作夫人。

青春美女，却招愚蠢之夫；俊秀郎君，反配粗丑之妇。蛟龙未遇，潜水于鱼鳖之间；君子失时，拱手于小人之下。衣服虽破，常存仪礼之容；面带忧愁，每抱怀安之量。时遭不遇，只宜安贫守份；心若不欺，必然扬眉吐气。初贫君子，天然骨骼生成；乍富小人，不脱贫寒肌体。

天不得时，日月无光；地不得时，草木不生；水不得时，风浪不平；人不得时，利运不通。注福注禄，命里已安排定，富贵谁不欲？人若不依根基八字，岂能为卿为相？

【译文】有人先贫穷而后变得富有，也有人老年壮志而少年时却显得衰弱。满腹经纶，却直到头发花白也未能考中功名；才学浅薄的人，却能在少年时期就金榜题名。深居皇宫的宫女，一旦运势衰退，反而沦落为妓女；而风流的妓女，有时机到来，却能成为贵妇。

青春美丽的女子，却嫁给了愚蠢的丈夫；英俊潇洒的青年，反而娶了粗俗丑陋的妻子。蛟龙未遇到时机，只能潜伏在鱼鳖之间；君子失去时机，也只能屈居于小人之下。虽然衣衫褴褛，但仍然保持应有的礼仪；虽然脸上带着忧愁，却始终怀揣着安宁的心态。在不顺的时候，只能安于贫困并守住本分；只要心志坚定，终有一天能够扬眉吐气。最初贫困的君子，自有一种天生的风骨；突然暴富的小人，却难以摆脱内心的贫寒。

【点评】文中通过对比不同人物的命运转折，阐述了人生境遇的无常以及个人命运与时代背景的关系。如“有先贫而后富，有老壮而少衰”，强调了人的一生可能会经历各种起伏变化。

它反映了当时的不公现象，如“满腹文章，白发竟然不中；才疏学浅，少年及第登科”，暗示了在科举制度下，真正有才学的人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地位，而一些并无真才实学的人却能凭借侥幸而显赫。

文中多次运用对比手法，如“青春美女，却招愚蠢之夫；俊秀郎君，反配粗丑之妇”，以此来强调生活中常常出现的矛盾和不合理现象，进而引发人们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入思考。

通过“衣服虽破，常存仪礼之容；面带忧愁，每抱怀安之量”这样的描述，传递了即使身处逆境，也要保持尊严与积极向上的心态，展现出一种高尚的道德品质。

文章最后部分谈及了关于命运的看法，“天不得时，日月无光；地不得时，草木不生；水不得时，风浪不平；人不得时，利运不通”，强调了时机的重要性，同时也暗示了人应当顺应自然规律，接受命运安排。

　　吾昔寓居洛阳，朝求僧餐，暮宿破窑，思衣不可遮其体，思食不可济其饥，上人憎，下人厌，人道我贱，非我不弃也。今居朝堂，官至极品，位置三公，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，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，有挞百僚之杖，有斩鄙吝之剑，思衣而有罗锦千箱，思食而有珍馐百味，出则壮士执鞭，入则佳人捧觞，上人宠，下人拥。人道我贵，非我之能也，此乃时也、运也、命也。

嗟呼！人生在世，富贵不可尽用，贫贱不可自欺，听由天地循环，周而复始焉。

【译文】我过去寄居在洛阳，早上向僧侣们求取食物，晚上则栖身于破旧的窑洞中。想到衣服却无法遮蔽身体，想到食物却无法满足饥饿。上等人厌恶我，下等人也嫌弃我，人们都说我很低贱，其实并不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。如今我身居朝廷高位，官位达到了最高级别，职位位列三公。

虽然我躬身在天子一人之下，但却位于千千万万人之上，手握惩罚百官的权力，还有处置贪婪卑劣者的权力。想到衣服就有无数箱的绫罗绸缎，想到食物就有无数种美味佳肴。出门时有勇士为我执鞭，回家时有佳人为我捧酒。上等人宠爱我，下等人拥护我。人们都说我很尊贵，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大的能力，而是因为时势、运气和命运使然。

哎呀！人活在世上，处于富贵之中时不能挥霍无度，处在贫贱之中时也不应该自暴自弃，应该听任天地间的自然循环，周而复始。

【点评】吕蒙正以自身从贫寒到显赫的经历为例，生动地描绘了社会地位的剧变和个人命运的转折。他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求学者，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朝廷官员。

通过讲述自己的遭遇，吕蒙正传达了一个观点——个人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时势、运气和命运，而非仅仅依靠个人的能力或努力。

无论是在贫困中还是在富贵时，吕蒙正都强调了保持谦逊和自我认知的重要性。“人道我贱，非我不弃也。”和“人道我贵，非我之能也”，这两句话体现了作者对于外界评价的冷静看待，认为个人的价值不应该完全取决于外部环境或他人的眼光。